星期六早上, 我回到老人科復康病房巡房。走到4號床, 面前的叔叔 80 多歲, 他躺在床上正閉目養神。
「叔叔, 有無唔舒服呀? 」我嘗試吵醒叔叔。
無辦法, 巡房乃每天必做的事, 若巡房時沒跟叔叔說過幾句話, 他可能會覺得沒看過醫生。對住在醫院的老友記而言, 看醫生可說是每天的大事。
「呀。。。呀。。。無事呀。」叔叔慢慢地醒了過來。
跟叔叔問過情況, 又再檢查一番, 我也準備離去了, 叔叔突然對我說:
「醫生, 我夜晚瞓唔到呀。對面個人夜晚好嘈呀, 你同我話吓佢啦! 」
我轉身望望對面床的叔叔, 他坐在床上, 一臉悠然自得。他不是我的病人, 我不大熟悉他的情況。但不小腦退化的長者, 縱然日間一切如常, 晚間亦會有紊亂的情況, 會出現胡言亂語, 不知日夜, 甚至出現暴力的情況。尤其在醫院這個陌生的環境, 夜間紊亂 (nortunal confusion) 就更常見。
夜間紊亂有不同的處理方法, 但有時實在難以見效, 需要照顧者無比的耐性和時間去處理。
面對這種情況, 好些家人都難以接受, 何況是在病房裏與他素未謀面的鄰居。
我嘗試安撫一下叔叔, 便走到別處巡房。
病房另一端的24號床, 有另一位接近70歲的叔叔。他一直在喃喃自語。
若果細心聆聽, 你可能會聽到當中的一言半句; 但大部分内容, 大家都是不明所以的。
「叔叔, 你靜少少啦, 你唔攰咩? 一間就食飯㗎啦。」病房同事嘗試逗逗他。
叔叔靜了一會兒, 又再自言自語起來。
我走到他面前對他說: 「叔叔, 做乜你係咁係度講嘢嘅? 你有無嘢要同我講呀? 」
叔叔望着我, 俯身向前細細聲對我說: 「我呢個病係咁㗎, 係會自己同自己講嘢㗎。。。」
完全没想過叔叔會這樣回答我。
叔叔有慢性思覺失調, 一直有服用藥物控制病情。思覺失調的患者可以有幻覺、妄想以及言語和行為錯亂等徵狀; 但這麼自覺知道自己自言自語卻不是思覺失調的典型。或許大家不斷在提醒他有精神問題, 令他把所有行為都歸類於思覺失調上。
想深一層, 他的不斷自言自語, 既無傷害到別人, 亦不對自己做成困擾, 可謂無傷大雅, 我們又怎需要干擾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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